寒冬腊月做项目，戴口罩会被打吗？

前情提要

上回书说到了2019年10月。M4CO课程结束后，我便一直在思考自己下个学期应该选什么课程。（剧透一下，有机会的话可以选一个半学期的大论文，起码是给自己干活）因为：

1. 一年小半的听课生活让我觉得，瑞典留学（外加欧陆不含英国）做Master项目无外乎又一轮难度进阶的本科；
2. 自己没有工作经验，会与瑞典的就业市场形成鸡·蛋死锁的情况，笔者就想在毕业前获得一点点能写CV的项目经历。

所以我就选择了做项目而非继续听课。同样的因素也导致了三个月后找论文翻车^{[下集预告]}

ALL-IN 三个月的Project

什么是做项目？

Uppsala CS Track 有多种项目可选：

1. Project CS
2. Project in Computational Science
3. Computer System Project

【1】Project CS 是计算机科学的项目，典型模式是：乌普萨拉大学邀请一家企业与校方合作，在校内模拟工作环境，朝九晚五地做一个作品出来，持续两个Period（即四个半月）。我见过它们做出的作品，可以理解为XXX管理系统。

大老远跑国外花五万搞个培训班级别的东西，看起来并不合算 如果我的AD换成offer 那我选这个课将绝杀。可惜换不得，这个Project CS也就被Pass掉了。

后来，实际选课的人大约5个。

【2】Computer System Project 不了解。

主管老师那时正在病休，不太爱理我们的邮件咨询，也Pass了。

【3】Project in Computational Science 计算科学实践项目，典型模式是乌普萨拉大学和校内导师或校外企业之一合作，进行一项研究或做一个项目。不需要做出真正可用的产品，能将一些科研的方法进行实践就可以了，最后出一份报告【我们做成了论文那么长，谁叫那瑞典小哥这么轴啊】 【选题一览】

乍一看这个也挺不错，加之同届很多人在计算科学专业之下，笔者就想混选去那边了。

然而，项目依赖于计算科学的学分，选课办公室也可能搞错学分把你拒掉。

IT学院的很多风口课程都属于计算科学，比如图像分析，机器学习，并行计算等。

在亲自上门进行一番“亲切而友好的磋商”后，笔者终于选上了这个项目。

选上还不够，笔者需要从校方提供的20个项目中选出的志愿偏好，每个志愿再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组队。我被分到了 Skogforsk 项目，搞其中的一个子课题。

Skogforsk（英语直译Forest Research）是瑞典的林业研究机构，研究森林与林业的方方面面。我们的课题与涉林区道路有关。

引子

高等教育是一种极其昂贵的商品，但在国内大学就读的学生可能无法感同身受。以985大学为例，年付四五千的学费和一千多的住宿费，在寒…难…贵子的年代，最为人诟病的要素，基本是较差的宿舍条件和夜间停电停网。

笔者在海外瑞典留学，居住在24小时给电给网，生活设施一应俱全的宾馆式公寓中（留学生专属，学校不管瑞典学生的住宿），居住体验可谓Cozy。代价？房租比国内宿舍贵了40倍！

在国内，学生之所以能以低廉的价格住上“还凑合”的宿舍，是因为国家对学生进行了大力投入——你能考入双一流学校，本质上就已经拿了80%的隐形奖学金。

笔者参与的项目时长三个月，价值15学分，折合学费31250瑞典克朗。在给 SkogForsk 做活的同时，我们（留学生）也需要向学校缴纳高额费用。

You pay for your supervisors’ supervision.

交着钱给人家干活（确信）

消歧义：

笔者选这门付费课程，有凑学分的成分在里面。

想做项目完善你自己的CV未必要像我一样选带学分（交学费）的课程，直接和教授聊吧，说不定还能反过来给你带来一点小工资、论文经历和深造推荐呢。请读者/潜在新生不要因为我说“做项目还要交钱”而对学校失去兴趣。

项目开始

11月初，我们在校内与SkogForsk（以下或简称“公司”）的员工进行了初次会面，公司讲解了项目背景，并解释了我们所做子课题的意义：

我们拿到的题目是根据过去收集的驾驶数据来搞个模型，预测驾驶员的行为。但与自动驾驶没什么关系。驾驶数据包含道路线形和车辆CAN-BUS上采集到的数据。

由于机器学习太火，公司要求我们也用上ML相关技术。

我的队友

项目被分配为三人组队，成员分别是我、我的一个中国同学（简称CL）和一个瑞典小哥T.S.。

作为“当地人”，T.S.理所当然的成为了队伍中与公司交流的成员。他的整体表现一直很强势也很轴，自项目一开始就划定了一套进度节点的日程表，并且拟定了一套NN技术的尝试路线。每次我和CL有什么新点子时，他肯定会马上把我们的想法怼回去：

What (我猜他憋住了两个词) are you talking about?

——T.S.

不过有时候，涉及到自己的工作内容，也要坚持怼回去——比如，笔者报这项目是为了做点IT实践的，不能在这坐着光写Introduction。再三坚持下，笔者也找了种方法（RF）去拟合数据。

做项目的环境

学校有一间小屋供我们和Project CS的学生做项目。起初屋子里只有桌椅，干活要自带电脑。移时，学校仿佛听见了我们的呼唤，派人给各个team发了电脑！

这个年纪出来留学的人，小时候可能接触过微机室里的卧式机箱。我原以为发的品牌机应该是上古配置，打开一看，嗬！I7-7700 CPU， 16GB内存，莫非学校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但如果你觉得还不赖的话，GT 730 显卡……

Computational Science 的大多数项目都要用到炼丹，在庞大的神经网络计算需求面前，这张显卡就如同土豆一般羸弱。

没办法，我们只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 我们的方案：

  身处海外，我们使用国际大厂的服务少了很多“麻烦”，Google 为研究人员提供了在线 Jupiter Notebook 环境，称之为 Google Colaboratory。2019年份，普通用户也可以免费使用到2/4核CPU，12/24GB内存，外加可选Tesla K80GPU或Google V2-8 TPU实例.

  顾名思义，V2-8 TPU有8核，总计占据一个刀片的空间，刀片上有4片TPU芯片，每个芯片有2核。我们三个月如一日地白嫖着Google的算力资源，美汁汁（如不白嫖，该配置4.5USD每个机时）。

• 其他组的方案：

  有人做CNN，算力需求比较大，免费的Colab有单次时间限制，无法满足他们。所以他们在线租GPU服务器干活用。

167%工作量的学姐

上期说过，这次要聊COCP不和水课一起上的副作用。

我有个学姐，上学期选了10学分的满配COCP，由前文提过的M4CO（5学分），外加本学期开课的Constraint Programming（5学分）组成。我们每学期要修30个学分，但她上学期没选别的课。所以剩下的25学分都要这个学期上课。

……都要给她累哭了。本来 计算科学项目 就是独占三个月的工作量，一加上COCP那么难的课（还有别的课），别说留学生，就算是能修福报的人也会吃不消。

与公司的“多次”会面

题目虽然是驾驶员行为预测，但我们这个三人小队连什么是驾驶员的行为都不知道，就只好去问甲方。每次去人家那边开会都能白嫖一杯咖啡，去的次数一多，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别的组说他们每周开一次会，起初我们觉得“啊 那太多了”，没想到后来我们却成了开会最多的组。

视线转回到项目内容

数据预处理

拿到数据小样后，我们就开始了初步可视化。

这是一条长达数百公里的驾驶路线，途中密布着林区小路。即使是经验丰富的老司机也无法记住全部路径并脑内规划线路。所以，一切都要依赖导航软件的帮助。

• 数据小样是他们自己拿GIS软件粗略合的，有着很多错漏重复，和公司沟通后得出结论：我们需要从原始数据集开始重新处理数据。

• 数据分为两种：道路线形和驾驶记录。两者的采集间隔不同（每米/每秒），需要按照欧氏距离绑定间隔最短的位置对；驾驶记录每秒刷新10次，而其GPS坐标每秒刷新1次，故还要对位置做插值。

• 数据集中丢失了很多路段的数据，需要排除；停车/倒车路段的上下文也要排除；

• 有些路段需要往返驾驶，但道路数据不含方向信息，需要无辜的瑞典小哥手动标记驾驶数据，把返程路段的坡度/弯度方向反转。

• 驾驶记录的时间戳每秒都有错误，两条数据的间隔也分布在0.04秒到0.2秒之间。我们也是花了好大功夫才定位、修复问题，并确认修完的数据还能用。

• 基于驾驶记录给出的距离数据，瑞典小哥计算出了记录中没有的加速度，将其作为Ground Truth之一。

在CL进行了一番数据相关性分析之后，我们选定了9个参数作为ML模型的输入，4个参数作为输出。

模型

• NN

  大家最熟悉的神经网络

• Random Forest

  集合群体智慧，在样本和特征选取上均具备随机性的的分类/回归森林

• XGBoost

• 1-D CNN

  当前时刻的驾驶行为受前后路况影响，要”瞻前顾后“，这与CNN的行为不谋而合。

• GRU

  同上，不过CL竟然只用了脚下和身后的路况。一般人开车都会用前方道路决定现在的驾驶行为。

模型的构建与比较持续了近一个月。这是瑞典每年日照最短的时期。12月的白天只有亮光，却很少能见到太阳本尊。无数个日子里，我们乘着天光到校，披星戴月回家。去年我过得并不舒服。但在室内灯光的衬托下，这个冬天倒没有那么难熬其实是嫖到公交卡了。

效果

原本被我们寄予厚望的时序型网络GRU和兼顾前后数据的CNN均告败北，NN表现平平，树形结构（Tree Ensembles）的表现却出乎我们意料。

产生上图结果所用的数据经过了Z-Score标准化，神经网络们很在意这个，但树形结构好像并不需要，为了能有个参数用来比对，我们还是把标准化后的数据喂给了所有模型。

Loss： MSE（蓝色，回归问题） / 交叉熵（橙色，分类问题）

转换为未标准化的数据后，RF在速度上的误差为5-9（m/s）²（取决于测试集划分方法），NN误差为9-10；作为对比，公司曾用方法的误差为16，我们的模型比原方案降低了一半的MSE Loss。

但在分类问题（刹车/离合）上，我们的查准率（Precision）小幅过半，而查全率（Recall）连一半都没到。

备注：我个人接触炼丹实操问题不久，当时甚至连ROC-AUC都不知道，知道后已经来不及用了。

为了探究分类问题表现不那么好的原因，笔者使用 Google Earth Pro 查看了沿线街景，发现有些路段的视线被森林严重遮挡，司机的驾驶行为并非单由道路线形本身决定。下图为真实林间路段街景图。

延伸阅读：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开欧洲卡车的视频

其他

在项目内容之外，课程还顺带要求我们做Presentation——包括一次录像预演和一次正式展示。校方请来了（好像是音乐学校的老师，平时给高端人口指导仪容仪态和演说技巧的那种）为我们讲解演讲中的气息、手势、身体姿势等举止行为；每个小组都要单独和课程老师做预演，可以说辅导是三对一的——三个老师对一个小组。

通过与T.S.三个月的相处，我有点理解瑞典为什么能一直维持很高的发展水平(?)了：

这小哥的做事风格总是简单粗暴直接，“优雅”从来不是他考虑的内容——满是胶带补丁的笔记本电脑、用橡皮筋绑着的手机充电线（估计是使用四五年的荣耀千元机了，接触不好）、直接在Latex正文里插入注意事项、丝毫不输996的肝力（他比我们都能肝）：尽管大众眼中的瑞典从来不加班，却也有一批像这哥们一样，能从早坐到晚，回家再做到半夜的当地人。这样一批人，加之瑞典人民能坐住冷板凳潜心钻研的整体性格，也会支撑着瑞典未来的发展。

不过，以这个瑞典小哥的变量命名能力，他去任何公司应该都能永葆职位[/滑稽]

2019年末的暖冬

欧洲虽然比中国还北，但得益于北大西洋暖流的影响，并不像大家所想的那样寒冷。Uppsala在瑞典东部，与斯京一样，冬天应该是-10°C微冷·积雪的。

但2019年末这个冬天却并不是这样。

笔者一直想找个路面有积雪的日子，骑上单车去拍摄Uppsala的冬景。无奈老天不赏光，整个冬天直到3月，尽管降雪时有发生，可气温一直在0度上下反复摩擦，雪落有声，日出无痕，空留一滩积水。

时值三月，笔者去自助洗车棚对自行车做开春的例行维护，碰上了周末骑车运动的陌生瑞典人。简单的交谈中他表示：

我搬来Uppsala已经很久很久了，刚来时这里的冬雪是相当大的，最近5年则变成了不太多的雪和很多冰路。今年，则是几乎没雪。对于自行车运动来说这算是个利好，但总归不太正常。

这段时间，国内（尤其B站）人们总是在说Greta如何如何，我倒不是支持这些罢课游行的小学生，毕竟他们也会珍惜一切不上课的机会，和相似阶段的我们并无二致。关于环保意识在欧洲的日益兴盛，暗感是气候变化这把火烧到他们自己身上了——对于瑞典人来说，北欧以外的地方基本就是……哪儿？

另一方面，发达国家承平日久，瑞典已经过了两代半的好日子，可谓是不知饥馑。年轻人从小接触的丰饶、和平与稳定自然是他们世界里”与生俱来的一部分“，是Granted的。西卡西……

国内方向，从米粉（马前卒《睡前消息》）一例中，也可以见微知著，这种现象也正在现代中国生根发芽：四五十年前是奢侈食品的米粉，如今演变成了”传统文化“的一部分。如果你相信”现在的普通人祖上都曾阔过，当时的普通人根本没机会传世至今“这种前提的话，这说法好像也没什么不对。本次新冠疫情也正好像调试棒一样，对国人持续鞭策，警醒我们修炼自己的内功。

不练内功会怎样呢？

某电商平台，去年年初无门槛优惠券没管住，造成了xx亿的损失。之后就看他们闷声招人养伤，估计内功会修一修。

另某电商平台，今年年初小家电优惠券翻车，这家 家大业大，估计只会波及几个”兄弟“了。

苦练七十二变，笑对八十一难

“免费”Julbord

Julbord直译圣诞桌，可以理解为瑞典版的年夜饭，会在每年的12月十几号，圣诞之前阖家吃上。期间，就连宜家餐厅也会推出自己的圣诞桌自助。

食材主要是高蛋白、高脂肪、高胆固醇的卡路里炸弹——香肠、鱼、奶酪蛋糕什么的。

但即便是瑞典这样物质极大满足的国家，也会有人受种种因素所困，不能负担这样一桌自助。

还好，Uppsala的一家Student Nation（学生组织，与学生会不同）今年连续几天都组织了免费圣诞桌活动，邀请所有人前来就餐。

据了解，食品为食品公司所捐赠，由志愿者进行数天活动期间的服务，Nation则提供场地。

我去连续吃了两天不是真想占人家便宜啊，实在是懒得做饭了，说实话此类食品的饱腹感特别强，两小盘下肚就饱了；但期间有艺术家来演奏/合唱，相信能给很多人代来一丝温暖和希望吧。

你知道吗？

在瑞典戴口罩上街冲塔安全吗？

欧洲人认为戴口罩表示你已经得病了，就不应该出现在大街上。在部分国家，已有数例报道表示东亚裔（无论国籍）戴口罩上街受到了人身攻击。

自意大利爆出新冠疫情以来，笔者（和本地的大量华人一并）在思想觉悟上与国内高度看齐，毫不轻视这些小颗粒带来的高传染性，自动自觉戴上口罩，在平时就很宅的基础上进一步减少了外出。

那么地处关外极北之地的瑞典人民怎么看我呢？

经过多次必要出门的实测，瑞典人民没有对我进行物理攻击，一些细看比较年轻的人士会故意在我面前咳嗽/捂嘴，学校里面大家则更为克制，只是在我背后讨论着Corona。

公交车上大家并没有离我一米远，相反，瑞典人并没有拒绝坐我旁边。

其实笔者并没有感觉太不爽，就当作自己在做一些行为艺术吧。如果能够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一点谈资，帮他们从内心打个预防针，那我就已经知足了。

欧洲比东北还北，能拥有高温结界的国家少之又少，能像热带发达城市国家一样高效管理的国家同样鲜有耳闻。说实话，意大利的表现让我对南欧的印象上升了好几个台阶。

这集我看过

下面列举了属文当下欧洲的一些操作，可笔者隐隐约约觉得这些Episodes我都在哪看过……

• 3月初 瑞典数千人级别的滑雪节；

• 3.7 意大利封区； 瑞典MelodyFestival（音乐节），27000人齐聚体育馆，旁边就是首都的复复线大流量通勤铁路站点，火车经停区域覆盖了瑞典1/3的人口；

• 3.8 德国截留瑞士口罩（备注，瑞士是造手表贼有钱的那个国家，瑞典是有宜家/Minecraft/Spotify的国家）

超市抢购了吗？

有点，但不那么夸张，在意大利超市爆卖的同时，瑞典酒精消毒液很早就没货了，超市的销量明显增加但基本还有存货。

UU Medical Research -> 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