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村夜话 - VOL 7
时间也走到了硕士生涯的后期，但笔者在 瑞典找论文 翻车了，在此写下我的前车之鉴，供后人参考。不过，塞翁失🐴，焉知非🦇？
引子
授课制也要做论文吗？
瑞典的硕士教育是授课制，但和一些国家不同，在这里读Master是要做论文的。两年制硕士项目也通常会以这份论文课程收尾——没错，论文也被视作一门课程，做完这个+学分修满，你就可以毕业了。
什么是找论文？
大多数学生会跟着感兴趣的授课老师在校内做论文，但IT类专业在市场上有不少公司提供论文职位，使得“离开学校，到公司做论文”的选择颇具吸引力。
在圈外窥视瑞典的就业市场
与国内的校招机制不同，瑞典是个致力于达成平等的国家，禁止年龄歧视（因为员工年龄太大而不予录用/扫地出门） 和 应届生不会被高抬一手 也就成为了它追求的一体两面。
在中国，最典型的人生轨迹是：从小学开始，一路就读初中、高中、大学本科，然后直接前往海外留学；只要你空缺了一年，就失去了下一个阶段的入学资格；基于竞争的激烈程度，学生在假期很少去公司打工，也就是说很多人没有工作经验。
但瑞典等发达国家的资源相对充裕，允许学生在高中毕业后先gap着，打个工或找寻一下人生的真谛。瑞典版高考成绩单有效期五年，学生可以隔几年再决定上大学；不少人会在假期进行干活或志愿实习。
无论出身中国还是瑞典，想要闯入瑞典的就业市场，都要面临 “鸡生蛋 VS 蛋生鸡” 的问题。
何谓鸡生蛋？何谓蛋生鸡？
首先你得有工作经验，然后才能找到工作；
首先你得找到一份工作，然后才能开始积累工作经验；
死锁了不是…………？
【是不是就我比较菜 读了这么多年书一直没去找工作啊……】
根据我的观察，身边IT方向的学生显示出了这样的特点：
有过工作经验的人（比如我同学）是挑Offer；
没有工作经验的人（比如我）是没Offer。
所以留学不用赶着应届，攒两年工作经验，无论是对申请还是对找工作都大有帮助。
尽管在公司做论文也可能研究不出来什么，尽管很多公司的目的就是找个[形容词已编辑]劳动力[1]，但能在自己的简历上叠一层公司的Logo，证明自己有能力工作，对在校学生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加分项。
所以，我从第一年开始，就给自己规划了”去公司做论文而非留在校内，靠着论文经历进一步投公司“这样的计划。
……也为此白瞎了三个月的宝贵时间。
……然而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流量管家：“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好了全文概括完毕。]
一回啊一回
论文申请 #9
按说出去找论文这件事应该8月就开始筹划，不过以前我提到过，笔者选修的那门M4CO课程贼肝，就一直没留出时间投简历。
十月末，笔者本以为明年春季的论文位置已经没了，但却从同学那里听到”position还在不断放出“的消息。于是投出了第一波简历。这批申请于30-40天后被拒，未过简历关；
十一二月，伴随着笔者参与的计算科学项目的进行，我又投出了第二波简历。
这回拒我的速度快了很多，由于年末已经算投得很晚了，很多项目已经和别人谈好，所以我就被拒了；
也有瑞典的支付公司一直没给我回信——他们每年要收四五万封简历，大家就绕开他们家吧……dalao除外。
网络一线牵
误打误撞，上一批投出的简历里，有一封直接投到了我计网老师面前。
我的计网老师同时供职于UU和瑞典的某研究机构，在两个相隔50公里的单位之间平分工作时长。他同事（以下或称L.M.）手里管着好几个嵌入式项目，和L.M.的视频聊天里，我表示正在进行的计算科学项目挺忙，希望次年1月中旬再回复跟不跟他做（论文）。
1月30号我和L.M.约了线下meeting，我们聊了他手里的几个题目：
- 是去年的学生做过的嵌入式项目，需要我在其基础上接着做；
- 是几乎没有人研究过的方向，和安全相关；
- 是个和无人机相关的题目，和安全也相关；
会后老师让我对这些方向的偏好程度排个序，给我发了篇1的论文作为阅读材料，说下周再聊。
作为斯德哥尔摩的研究机构，L.M.希望我on-site去做论文，按照当时的情况这是件好事：可以在真实环境下体验低烈度的工作，效率比在家也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云云。
不过，当我在7天之后回他后，他就把我拒了……GG。
在你考虑的同时，有两个学生也找到了我，而且他们已经开题（所以我三个题目都已经招满了，）。既然你预见题目对你的难度，那我就不考虑你了。
Take Care
好 人 卡 * 1
翻车原因
“我真傻，真的，为什么不直接回答yes，再将reading list（那篇论文）作为起点，接着做这个论文呢？”
- 应该是我拖老师太久，外加他发我那篇论文我读了太长时间，沉浸在细枝末节当中，导致被拒。
M.Sc 论文一般是找点做不出太多东西的课题丢给学生，这样就算做砸了对导师也无所谓，所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占下位置。
不过我当时还很Naive，考虑的竟然是”如果我接了offer后又来了更好的，怎么把现有项目甩掉“这种脚踩几条船的问题……于是就只聊了这一个老师。一经被拒，我就变得被动起来。为什么这么考虑呢？因为个人觉得：一来嵌入式项目没啥前途在瑞典，据说嵌入式好找工作
但我还是觉得劝退；二来那项目我看不太明白，是真没什么头绪。我过于心急，想要早日进入就业市场，此前就没考虑过找学校老师做论文的方案。很多老师手底下的论文早在9-11月已被抢购一空，被拒后，我再折回去也就没了车位。
所以，赖不得别人，这是我为我的性格和策略付出的学费。
二回啊二回
展开自救
第一个论文位置泡汤了，原本计划好的按时毕业也就无从说起。
“看来不得不延毕了”，笔者如是想着。
此时此刻，摆上台面的选择有四个：
- 问问这家研究机构还有没有空位；
- 找学院管理论文的人，问他知不知道哪里有vacancy；
- 找选过课成绩还可以的老师，看他们手里还有没有幸存的vacancy；
- 找同学/PhD问。
这些选择我每一项都尝试过，均告失败：来晚了就是这个样子的。
看起来选择很多的路就这样一条条断掉，我不得不扩大搜索范围，寻找可能存活的机会。
台面以外的选择?
论文申请 #14
笔者重新从学院的external positions页面看起（附internal positions页面 藏得太深 没早发现这页面 后悔），看到了一家空气质量相关的公司，用瑞典语写了一份论文描述。翻译后顿感和笔者自己的背景相关。
笔者的本科毕设为《基于(Arduino)单片机平台的空气净化装置》，对空气质量和单片机/嵌入式领域有一定的了解；
面向国际学生的招募内容多少会提供英语内容，虽说瑞典人英语挺好，但一般不应考虑只以瑞典语发布的JD。
但我不是还没得论文做嘛，只好硬着头皮给人家发邮件……
没想到人家回我说“你还是个很interesting 的 candidate嘛，我们约个时间面试？”
我满心欢喜地和他们聊了两个来回，定下了面试时间，可过了几天他们告诉我，“今天我们面了一个人，是个perfect fit，就不考虑后面的人（指我）了。”
好 人 卡 * 2
翻车原因
该公司离我一小时车程，地处周边的一座小镇。如果我在这里做论文，那就依然要时常上演一出出双城通勤的戏码。
我在邮件交流中提到，自己可能要在六月份申请续签。不知道这和他们拒我有没有关系。
不过，看来以后申请各种位置时真NM一点不利因素都不能写。
难顶啊！
间奏
在等上面那个机会的同时，我又是一波简历投出去，然而收效甚微。
在领英上，有些公司会不断重发同样的职位，有些公司会把职位挂着好几个月都不撤，这是个啥子操作啊……
你这么长时间没注册论文，签证用途没被质疑过吗？
瑞典的移民管理机构会抽查学生居留许可的持有者在瑞典是否真的在学习：只要你上课/写论文就需要先选课，选课就会在瑞典的LADOK系统内留下注册记录。
笔者一二月都没注册论文（找不到题目注册个毛线），而类似情况的同学（人家有题目可写，就是有个注册前的流程没走）就收到了移民局的警告信——久未注册会有吊销居留许可的风险。
我一听更慌了，赶紧到校和Coorninator对线，咨询论文相关事宜：
我应该在哪做毕业论文？
系主任告诉我，警告信什么的他们已经〇以为常了，知道怎么去回应移民局。但即便如此，作为校方，她还是强烈建议我在学校而非公司做论文：
论文最好还是在学校做，你在公司或许也能做出点什么东西，但该写的论文你最后总要写。
有些时候公司只想让你把活干了，论文什么的你得自己来，他们才不会管;
而在学校，你的导师，你所在组里的博士生都能在学术写作上为你提供很多指导。
也有同学说，在瑞典公司做论文，你，作为一名受签证制约的国际生，要与公司的“瑞典速度”和解。
三回啊三回
论文申请#12
在笔者因连续两次被拒而一筹莫展之际，突然就接到了彡厂的电话！招募人员跟我说，技术团队对你的简历比较感兴趣，希望与你约个时间远程面试。
尽管早上起不来，但我们还是约了后天比较早的时段面吧，这样就不会跨周。
……好吧，那就后天比较早的时段面吧。
彡是和论文#9的研究机构位于同一园区的大型公司，论文题目与穿戴式硬件相关，但侧重于软件和HCI方向的探索。面试前后，瑞典疫情正在稳步孵化。
作为论文面试，人家问的问题倒是轻松：“介绍一下你自己”， “讲讲你以前做过的项目” 云云，接着便聊起了论文内容，以及确认我对论文用到的工具（c++）有没有了解（有一些，上课用基础代码骨架照书撸过光追）。
考虑到克韦德十九世的全球肆虐，我也问了他们，作为硬件项目，这个论文有没有希望进行全程WFH。没想到技术团队中有人竟然就身处欧服震中意大利！
面试终了，技术团队让我等消息，一周内肯定回我个结果——主动权在他们手里。
结果是什么呢？
硬币立起来了
从前，我觉得申请公司论文无非是向天空抛硬币，用几十天的等待换一个 结果：通过或者被拒；
然而，这次面试一周后，公司告诉我……
受疫情影响，项目取消了。
我™这什么情况啊。
……本来笔者还有点遗憾自己“没去上商业公司做论文”，不过，当仔细回顾JD和面试过程后，笔者还是没有对项目产生太明确的认知；JD里的很多东西说得都很模棱两可。与后文一起，在面试出结果前，我对这项目产生了些许负面印象；想到这里，我也就释然了
我向彡厂投了5份简历，在收到拒信前，平均等待时间30天。
柳 暗 花 明
事实上，在被各种公司和授课老师拒绝后，笔者对非授课老师的主页也进行了查找，在看到一名老师的方向与我本科论文高度相关后，笔者就随手向其问了问论文位置空缺。
没想到，尽管这个老师自己在出长差，但其管理的博后手里有车位！
有个教授对特定场地的访客行为模式很感兴趣，希望将研究范围从其所在领域拓展到IT方面。
经过简单的交流，博后发现我的项目经历和其自己的也比较像，认为我的简历很interesting，就让我做了这个题目。
全文完，最终我还是在校内做了论文。 命 也 夫 ！
感想
笔者投了20封公司论文申请，获得9封简历拒，6封超时默拒，两封满员拒，两张好人卡和一次项目取消。
折腾了大半年也没去上商业公司，还是转进做了学校的题目，读者朋友们可能会觉得我有诸多遗憾，其实不然。
我们身处2020Q1的历史漩涡中心，自本年开始，克韦德·十九世先后在国区和欧区大张旗鼓，国服玩家守住阵地后，大军又在欧服全面开花。
公司申请全拒，让我不得不在学校进行论文，通过步行/骑车前往项目地点。在户外开阔环境下使用易于自行消毒的交通工具让我找回了安全感。
而如果我（被）选择了上述任意公司论文，就将或多或少使用城际交通工具——在密闭的列车/大巴上，与几十或几百人长期共享同一片不流通的空气。那我就一个字——危了。
此时此刻，回想找论文的种种经历与最终的结果，笔者不禁感叹一句：
塞翁失🐎，焉知非🦇？
全文完
附录
笔者申请论文#12（彡厂）前曾经改过简历，添加了几张hobby-project和课内项目的成果图片。
相信是这小小的改动让简历不再归宿于那深深的废纸堆中，获得了一丝亮光。尽管项目因疫情取消，但那也和此前完善简历取得的些许进展无关了。
瑞典疫情？
反正我领到大使馆发的制式防疫套件了（并没有实体的‘包‘，需要自己打包带回）；至于瑞典人……管不了他们了。
瑞典人是很轴的，同时也很信他们自己的专家。Anders Tegnell 和他的500个小伙伴，在华人圈里没有不骂他们的，但瑞典毕竟是瑞典人的瑞典，该怎么做还得听他们的；此类发达国家平时行事都是看protocol的，“随机应变”这种事， 小政府一没有这种权力（被关在笼子里了）二也不想对擅自行动背锅。
同时 放眼各国，每个政府的决策都大致反映了其治下人民的意愿——想速战速决，你就得到速战速决；重视个人自由，你就得到佛系抗疫。